我的画谈不上什么创作,应该说是对绘画事物的一种体验。我散漫的思绪、会心的体验,是与我笔下的刻画同步进行的。 我喜欢用2B铅笔给画面起稿,画出大概的轮廓;我喜用半生宣纸来写生,那松软而带韧性的纸质比铅画纸更能体现笔力的弹性,可将铅粉滋润地嵌入它那带纹理的纤维之中。我喜欢画花,它的造型和色彩让人心旷神怡,当你完成一幅作品时,成就感满满。用2B的铅笔,勾描繁密而细碎的花朵;我又太醉心于每片花瓣的正侧反转的细节构造,连花瓣细微的皱折也会牵动视觉反应。绘画的过程是缓慢的,然而在这缓慢的进程中,导致注意力长时间地在花体上浮动,不知不觉有点忘我的意思了,仿佛身心均消融到一朵朵的花朵上,体验到一丝净化的感觉。 我能够长久而仔细地分辨这一枝花,并悉心刻画它的生命状态,或许是一个偶然。在众多的枝条中恰好遇上了这一枝,而在花季短暂的时光里又独独是我发现了这棵树。也许因为我的描写,这枝花便长久地留入了画稿,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邂逅,一种缘分。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了,一天一天地过去了,宣纸上渐渐地布满了枝条花影。而含苞的花蕾一朵朵地绽放,绽放后又开始飘落,成团的花簇疏朗了,桌面与纸面遗下片片碎瓣。轻轻地用排笔将落英抹成一堆,咀嚼两句“砌下落梅如雪乱,拂了一身还满。”心中颇有一番说不上来的感慨。 由一朵花引申出一个场景,在这个场景里可供情绪自由驰骋,当时有这种愿望。我在确定了花体叶面的位置形态后,便采用了画色彩画时的方法,将画面涂抹成浓重的深灰色、青蓝色、紫茜色。并在这浓重的色调里混入了石青、石绿、白粉等,使其具有斑驳的效果。再用底纹笔蘸上清水洗刷画面,去掉浮层的色渣,让画面呈现为中性的灰色底层,为物象的显露铺垫出朦胧深幽的背景。接着绕有滋味地将白色沿着花瓣的边缘层层晕染。慢慢地画出花瓣、花蕊、荷叶的画画方式是在工笔画的作画规则里稍有变化,然而这种方式似乎靠近了心中的意象,也能将情绪融入进调和画面的过程之中。 优秀的作品,少不了一定的技术要素,我们会从中感受到美感的情致。这也可以说,一幅精彩的作品,可以体现出一种感悟力。虽然这种感悟力建立在技术要素的基础上,但技术的娴熟,并不代表感悟力敏锐。这涉及到如何调动与运用这些技术性因素来体现某种感悟。然而一件杰作它所出现的技术,是与画面的美感倾向吻合,甚至不可分割。传统技法是需要发展的,只要我们对传统技法有比较深刻的了解和熟练的掌握,运用自如了,就能继往开来。如果离开了这种传统功夫上的努力,那末“创新”也就是一句空话了。 我有很多次在绘画时有些触动,但均未动笔。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。当我们面对一处美丽的景色,也被吸引,但从来不会想作表现。我们之所以会有入画与不入画的看法,其实是被已有的经验所左右。经验带有固有的程式的成分,落实到具体是表现手段,也就是通常所指的特定技法。它有一定的指向、一定的范围,超越了这个范围,便会带来某种不平衡的因素。所以当我们对某种景物感兴趣,觉得入画时,其实在心中已悄悄地浮现一种与其适应的表达方式,并且已将某种技术因素融入了所观之物,这才会在心中冒出入画的意识。反之,虽然在感观上成立了美感,但无法建立一个与其相适的形式来赋予物体。所以当我们具有入画的概念时,往往是在经典作品的启迪下,认识了事物的美,并且这些经典作品在引导的同时,还确立了一种标准,这种标准涵盖到审美倾向、精神境界、技术因素等多方面。一旦跨越了这个标准,必然会打破原先的平衡,同时也会产生不纯粹、不入品的困惑,更何况寻求与其相适的方式并非易事,故常有这种好看而不入画之叹。 具体的作画,会有一大堆画中的问题需要解决,均属技术范畴。比如事物的塑造、线条的构建、色彩的运用之类。然而如何调配这些因素,除了多年训练成的能力之外,更多的依赖一种感觉。技术性的东西是留入画面的迹象,可分辨。但感觉则是抽象的,飘忽不定的,难以说得清,不是凭死功夫便能求得的。所绘的物体摆放在一个小小的尺寸里,但在这个空间里必须要有美的因素流动。机械地描绘一枝花,仅仅一枝花,就要努力使它自成一个空间,这样才能超越普遍意义上的花。 我常有这样的感受,当我竭力注视于一件杰出的艺术作品时,努力来分辨其细节要素,往往会走神,使得这些要素无法存入记忆,而记忆存入的是与细节要素无关的一种气息。表象的作画行为、作画动机、成就画面的方法能说得清,然而一些影藏在表象背后的东西是说不明白的。用一颗纯真的心去感受大自然,去寻找一种贴切,这会让你事半功倍的。 综上所述,心境是一回事,描绘又是一回事。多观察、多写生练习总会让你收益颇丰。绘画也是一个积累的过程,你在其中感受到快乐和满足才会让人更好的成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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